第三十章

第五章 洞窟 1
　　汽车刚从录音棚的地下停车场开出来，青木就低声叫了起来。大雪覆盖了道路。东京白茫茫的一片。寂静与寒冷完全笼罩着整个东京。
　　庆子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正在跟踪一个大事件，三个人在深夜的东京街头东奔西走，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仿佛是个梦。为了排遣掉那样的心情，她想要让精神集中到西崎的话上。相互射击，死者……那些家伙要爬上来了……西崎此刻……庆子封锁住了那个念头。
　　“是个很冷淡的人吧。他一眼都没看过我。”庆子说道，她要转换一下心情。
　　“近藤的眼睛看不见。”青木一面紧紧地把住方向盘，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一面应道。时速只能开到二十公里左右。
　　“没发觉……”庆子叹息道。
　　“眼睛看不见，听的方面，耳朵就灵吧。据他本人说，我们听不见的声音——他就像在听天使的耳语。”
　　“我，也许说了什么失礼的话。”
　　“对那种话他习以为常了。无论什么事他都太能干，所以大多数人察觉不到近藤的眼睛看不见。因此大家都不会格外照顾他，而会说出想说的话。听说他也曾被人说过，‘你，眼睛好像看不见。’他本人倒也好像不介意。不过，真正的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吧。”青木也说得很爽快，又改换话题道，“西崎君见到的火球，就是那架飞机吧。并不是什么自卫队的教练机。”
　　“没错儿。”
　　“那么，拿枪的一伙人是怎么回事？”
　　“也许正在被谁追逐着吧。”
　　“你说是谁？”
　　“宫田君说过了吧，那种飞机是军事机密的集大成者。即使最新型的轰炸机坠落了，也并非一堆普通的废铁呀。那架飞机坠落在了天狗原。”
　　“天狗原？”
　　“位于枪芽岳东南方的高地……”
　　庆子的脑子里充满了痛苦的回忆。为了掩饰眼底里涌上来的泪花，她向车外扭过脸去。
　　“如果是近藤的话，请别在意。他喜欢自己的世界。”
　　“令人羡慕的人哪。”庆子说着，沉思了好一会儿。
　　“横田基地发生了闯入事件，飞机坠落在北阿尔卑斯。这不是偶然的呀。”
　　“果然是平田他们捣了鬼吗，安装了炸弹吧。”
　　“因此基地引起了轰动。包括国防部副部长，连中情局或警察厅的公安干部都开进来了。”
　　“若是朝鲜半岛的观光旅游，就希望是通过旅行社的吧。”
　　“不是侦察呀。靠卫星就足够了。”
　　“那么……轰炸。”青木说完后，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话似地，嘴里还把那句话反复念叨了好几遍。
　　“难道，是军事演习吗。恐怕之前已经在朝鲜上空飞过好几回啦。但是这回发生事故坠落了，而且那个事故跟横田美军基地的闯入事件有关。大概，朝鲜的……”
　　庆子想到了智惠。她毕竟是从朝鲜偷渡来的，而平田又是朝鲜的特工。
　　“为了隐瞒那个真相，有什么人拿着枪正赶往现场。西崎君和那些人遭遇了。”青木接过庆子的话继续说道。庆子点了点头。朝仓坐在后座上默默地听着。
　　汽车开上了外苑西大街。正想要拐往赤坂方向时，朝仓探身到驾驶席上说道：
　　“请送我到新宿车站。”
　　“电车还没发车吧。”
　　“再过三个小时头班车就会开出来。”
　　“那，不顺便上我家去吃点早饭？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有时间啦。”
　　“还有三个钟头吧。车站开了吗？”
　　“哪怕从车站外面也看得见铁路线哪。”他莞尔一笑道，“我喜欢清晨的车站。一个人影都没有的站台，鸦雀无声的站区内，通过的货运列车。下雪的话就最好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一种神秘的气氛吧。”朝仓一本正经地说着，大脸盘中，圆圆的眼睛熠熠生辉。青木边开车边耸了耸肩。
　　刚开始交往的那会儿，西崎也曾讲过喜欢清晨的车站。还让庆子欣赏了空无一人的站台照片。仿佛潜藏着期待什么事情开始在静谧中发生的神秘感。庆子觉得那照片上面似乎有西崎的心思。
　　大约十来分钟就抵达了新宿车站。
　　“我要回去了。知道什么情况就会立刻再联系的。”
　　朝仓慢条斯理地下了车。
　　“等一下。”庆子叫住了朝仓。朝仓走到车窗边，弯下腰来俯视车内。
　　“我知道。西崎君的事或录音棚的事要保密吧。当然，录音带的内容也是。”
　　“好孩子啊。”
　　朝仓手抚头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硕大的身躯和那个动作反差太大，庆子禁不住哈哈一笑。朝仓歪着头，一脸困惑。
　　“反正要是平静下来了，就一定会酬谢你的。”
　　“今天晚上很有意思。和近藤君约好了，请他什么时候也让我到录音棚好好参观学习一下。他，真的像在变戏法呀。”
　　朝仓摆了摆手说“那么再见”。
　　目送着朝仓朝车站大楼走过去后，青木开动了汽车。
　　“西崎君的事……”青木用格外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
　　“什么呀？”
　　“请给我他的签名，好吗。而且……”
　　“别说傻话啦，这种时候。我们分手啦。”
　　那么深信不疑的“分手”这句话，竟奇怪地没有赋予实质的内容。一定是因为这几天太忙了。
　　“这两三年，根本就没有发表作品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沉默在车内曼延。
　　“对不起。好像听到了不好的传闻。”过了好久青木才说道。
　　汽车慢吞吞地行驶在清晨的寒气中。
　　“再问句话可以吗。”开始看得见公寓大楼后，青木问道，“是为什么分手的呢？”
　　庆子默默地看着车窗外。青木也没再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