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六章 以身诱敌(下)
　　其实程长进并没有立即撤兵，而是在山脊后观察了会，见对面那四个黑影傻站着不动，本还有点怀疑，这下彻底放心了，带着中队赶往马山岭。
　　七名红军发现敌人兵力开始增多后就撤向深山处，但全县民团数百名士兵纷纷赶来，有的在后面紧追不放，有的迂回包抄，一步步被逼向马山岭方向。
　　当战士们在纷飞的弹雨中奋力爬上一座小山山顶时，对面已有几十名敌人严阵以待，唯一的退路也被切断。
　　”共军弟兄们，缴枪不杀！“
　　一名民团小队长拼命喊话，回答他的是一粒子弹，吓得他连忙缩在石头后。
　　一名大队长赶到，用一个小队试探性进攻，结果发现对方火力十分猛烈，损失了三个人后只得撤下。
　　”大队长，我们有这么多弟兄，一个全体冲锋不就拿下了？“一名中队长提了个建议。
　　没想大队长顿时就火了，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忘了，活的共匪才值钱！“”那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大队长一脸无奈，”还是等团长他们来吧！“就在这边民团束手无策之时，另外一边的程长进却感觉不对，首先这股红军弹药充足，甚至还有花机关；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是，肯定不止四个人！
　　”妈的！冲，全部给老子冲！“程长进挥舞着手枪连连咆哮，中队长只得让士兵拉开队形向上扑去。
　　”姚连长，白狗从后面上来了！“
　　负责监视的战士边勾动板机，边大声示警。
　　”同志们，最后的时刻到了！“
　　在姚姓连长指挥下，战士们将最后的子弹全部倾泄出去。
　　”哒哒哒！“
　　”呯呯呯！“
　　一支花机关和五支驳壳枪连射一瞬间构成的火网卷向敌群。
　　弹雨漫过，处在弹道上的数名士兵连哼也没哼一声就重重倒在山坡上，其他猫腰突击的士兵刚想趴下，弹雨消失了。
　　”共匪没子弹了，快冲，抓活的！“
　　躲在队伍后面的中队长欣喜若狂的大吼大叫起来，士兵们更是使出吃奶的劲向上冲。
　　”同志们，后悔吗？“
　　姚姓连长含泪看着聚成一团的战士！
　　”连长，拉吧，白狗上来了！“一名战士平静地将驳壳枪拆散。
　　”红军万岁！“
　　直冲云宵的怒吼声中，两颗手榴弹冒出了白烟。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刚看到人群，眼前就闪过一道火光，然后是火球伴随着爆炸声腾起。
　　程长进和随后赶来的叶晓晓、蒋余荪仔细检查了这些红军遗体后，都明白这些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虎牙山那四个才是！“
　　蒋余荪懊悔地直跺脚，而叶晓晓冷静地翻看地图，最后得出结论，宋炎华四个已逃进仙人塘，目标依旧是黄沙河渡口。
　　”仙人塘山多、路多、洞多，想找出四个共匪，难呀！“蒋余荪连连叹气。
　　”谁说去仙人塘了？“叶晓晓不耐烦地说道，”我们直接去黄沙河渡口堵着就是！“”那要是他们躲在山里不出来呢？“蒋余荪还是哭丧着脸。
　　”蒋团长，他们不会的！“叶晓晓自信满满地笑笑，然后看了眼血肉模糊的尸体就掉头下山。
　　”蒋团长，那几名共匪可是比我们更想找到他们的主力，再说不还有其它民团吗？“说完，方明也神情复杂地瞟了一眼尸堆去追赶叶晓晓。
　　”对呀！“蒋余荪恍然大悟，拍拍脑袋就大声集合部队，”兄弟们走，去黄沙河发财喽！“哄堂大笑中，民团士兵们乱哄哄地下山。
　　没说过几句话的程长进狐疑地看看那些到处都是的武器零件也随着队伍下山。不过从他紧锁的眉宇来看，肯定是在怀疑什么。
　　是的，程长进心中的疑问的确很多，比如这些红军的武器哪来的？竟还有花机关！如果是随身携带这些枪支弹药，又是怎么躲过重重关卡的？而在自己发现虎牙山中目标后，这些红军就冒出来和民团的人大打出手，巧合？还是有人设计了这一切？
　　特务的本能让程长进嗅到了其中的阴谋味道，顺着思路继续想下去，最终竟得出一个让他也大出冷汗的结论，方明和叶晓晓是幕后黑手！
　　联想起之前就有的奇怪感觉，程长进越来越觉得这两人可疑，可问题是，他根本没有证据！
　　怎么办？是如实向南京汇报，还是暗中搜集证据？程长进反复权衡着利弊。
　　夜色又一次降临，仙人塘山区，宋炎华布置好陷阱回到隐密的山洞，疲乏的眼光自蜷缩在通红的篝火边熟睡的三人身上一一掠过，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只有经历生死的人才明白这短暂安宁的珍贵！
　　靠在洞口，宋炎华轻轻闭上眼睛，最艰难的时刻已熬过，不久就能回归主力了，带着期待也进入了梦乡。
　　夜色中，笼罩在死寂中的黑暗森林突然响起脚步声，一个个黑不溜秋的人影踉跄着扑了出来。
　　坐在地上，包括钱昆在内，活着走出来的四十多名官兵都在拼命喘气，没有人说话，惊恐依旧没有从他们眼中消失。
　　良久，钱昆站了起来，望着西方动也不动，阴毒、噬人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夜幕、空间，骤然，如万年寒冰似的声音响起，”独狼，不将你擒杀，誓不为人！“听到独狼两字，几乎所有士兵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沼泽地那道神出鬼没的人影已成为他们噩梦！
　　就是在恐惧中，还是有老兵油子在发着牢骚，”钱阎王就不能换个毒誓吗？“在同伴好奇地询问下，老兵油子将从警卫营那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原来这样！“不知有这一出的士兵们恍然大悟，怪不得钱昆如此疯狂，原来在那个叫独狼的宋炎华手中栽了那么大个跟头。
　　”集合！“
　　随着钱昆厉喝，滴滴咕咕的士兵们忙爬起列队。
　　”出发！“
　　已不足半数的队伍渐渐融入夜色。
　　”你没事吧？“
　　叶晓晓难得的关怀，让钱昆一阵激动，强笑道，”没事没事！“”哦，那你休息！“说完，叶晓晓转头就要走，钱昆摇摇头，苦笑着问道，”晓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去黄沙河渡口守株待兔！“见钱昆欲言又止，叶晓晓眼睛一翻，”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藏藏掖掖！“”呵呵！“钱昆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准备带人去山中搜查！“”哦，那还是各看运气了！“”那好吧！“狐疑的看了几眼钱昆，叶晓晓这才离去。
　　呼，长长吐了口气，钱昆郁闷地暗骂自己没骨气，一见叶晓晓就藏不住心思。
　　谁叫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呢！钱昆自我安慰了一句，然后掏出一张电报，上面大意是仙人塘山匪欲投诚，主动配合囯军搜捕宋炎华等四名共匪，并言其已抓捕十二名共匪，让钱昆尽快去甄别！
　　有地头蛇配合，再加上大量民团，钱昆又有了将目标堵在仙人塘的信心。
　　”晓晓，这次我赢定了！“
　　就在钱昆意淫之时，叶晓晓也在布置任务，”方少尉，你带两个我们的弟兄和电台，严密监视钱昆！“在方明问为什么之前，解释，”我感觉钱昆另有情报来源！“”确定？“”说了是感觉！“点头表示明白的方明匆匆带人离去。
　　程长进得到消息赶来，却在叶晓晓处碰了一鼻子灰，对方以事关机密为由拒绝透露。
　　”程特派员！“见程长进不满，叶晓晓板着脸道，”等任务完成，我会向南京提交书面报告，到时你自会明白！“这完全在叶晓晓的职权范围，程长进再不甘心也只得应了声是！
　　出了门，程长进的脸色瞬间狰狞起来，这个叶晓晓仗着有后台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那就不怪他不客气了。
　　当然，程长进也不是冲动之人，对付叶晓晓只能借力打力。想通这点，让他纠结了一晚的选择终于有了答案。
　　找到电报员，将对方支开，程长进亲自向一个从未联系过的频率发了封密电。
　　囯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也不是铁板一块，某一势力收到密电后，立即向叶晓晓所属的势力发难，双方为争夺搜捕行动的主动权展开唇枪舌箭。
　　对此毫无所知的叶晓晓按计划率蒋余荪部赶往黄沙河渡口。
　　仙人塘一处山谷中，两名掉队的红军搀扶着艰难前行，闯过了敌人重重剿杀，但由于只能嚼野草啃树根，他们的身体已崩溃，之所以还没倒下，是心中那股坚定的信念在支撑！
　　”班长，我不行了！“年轻点的战士停下了如挂满铅的双腿，”你一人走吧！“”山娃子，说什么话！“年长战士嘶哑着嗓子，”就快到湘江了，过了江很快就能到湘西，主力就在那！“”主力！“年轻战士眼中闪过织热，可旋即又黯淡下来，要不是一路上班长的帮助，他根本不可能走到这，再不能耽误班长了。
　　可无论年轻战士如何哀求，年长战士就是不放弃，咬牙半扶半抱着对方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突然，从树林中窜出几名持枪大汉，什么话不说就猛扑过来。
　　松开年轻战士，反手去拿背上的步枪，可体力不支的年长战士还没碰到枪就被狠狠扑倒。
　　年长战士竭力挣扎几下，就被一记重拳击晕。
　　”他妈的，饿成这样还这么大力气！“压在年长战士身上的大汉骂骂咧咧着爬起来。
　　”大头，你小子下手这么重，弄死人，小心大当家收拾你！“听到同伴的话，大汉忙检查，见还有鼻息，这才放下心。
　　另一个大汉用枪顶着倒在地上的年轻战士前额，恶狠狠问道，”你叫什么？“”红军！“年轻战士没有一丝恐惧，也许到这地步，死亡是最好的归宿。
　　”妈的！共匪个个嘴硬！“大汉提枪欲砸，不过想想还是放下。
　　”带回去！“
　　将两名红军捆住手脚又蒙上眼睛，几名山匪抬着两人离开山谷。
　　数小时颠簸后，年轻战士听到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
　　”这两个共匪交待名字了吗？“
　　”大当家，他们也说叫红军！“
　　”妈的，扔进牢里！“
　　”是！“
　　又走了几步，铁链哗啦啦声过后被重重扔在地上。
　　”同志！“
　　亲切的叫唤声中，蒙在眼睛上的布条被人扯掉，眯着眼睛，年轻战士看到一个红军正看着自已，头一转，边上还围着十几名红军。
　　”这是哪儿？“
　　”山匪窝！“那名红军边愤慨地说边解开绳索。
　　年轻战士想站起，却脚一软被那名红军扶住，”班长怎么样了？“另一名红军安慰道，”你班长没事，就是晕过去了！“年轻战士这才放下心，不解地问道，”山匪抓我们干嘛？“”应该是在找人！“”找人？“”难道你没被他们问名字？“”问了，我说我叫红军！“”好样的！“红军们纷纷笑起来，他们被抓时也是同样的回答。
　　”同志，看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这儿有两个馒头，你和你班长一人一个！“年轻战士接过馒头大大咬一口，边嚼边奇怪地问，”哪来的？“”土匪给的！“见年轻战士惊讶地张大嘴，那名战士忧虑地叹声道，”怕我们饿死吧！“气氛沉默下来，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将经历更为严峻地考验！
　　大堂，独眼龙又在和吴能德喝酒。
　　”军师，你说的人什么时候来？再不来，牢房快装不下共匪了！“独眼龙郁闷地干了杯口酒。
　　”大当家莫急，估摸着也就这两天的事，到时，那些不是目标的共匪，直接……“吴能德阴笑着做了个砍头手势。
　　”那行，你看着办！“独眼龙打了个哈欠，”这事你看着办，等成了分你一百大洋！“听到数字，吴能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表面上还是装出受宠如惊的样子表下忠心，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人手？“”我这传令下去，你可以任意调动！“说完，独眼龙丢下一句我去睡觉就离开。
　　望着独眼龙的背影，吴能德之前毕恭毕敬的表情被狰狞取代。
　　”赏金一千，报酬五百，民团大队长……“中年人嘟囔了好一会儿才去行驶独眼龙下放的权力。
　　以加强布控为由，吴能德将独眼龙大半亲信调离山寨，同时让自己的亲信掌管守卫一职。